《政經范局》

 

．時間：10月20日，距離美國總統選舉只剩大半個月

．地點：關鍵戰場州賓夕凡尼亞州一家麥當勞分店

．人物：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含著金湯匙出生，但熱愛麥當勞快餐

 

　　時間、地點、人物三大元素湊在一塊，賓夕凡尼亞州的一家麥當勞分店，在總統大選年的尾聲上演了一幕熱鬧而又洋溢美國夢的選舉溫情戲。只見老特走進店內，脫下西裝外套，穿上麥記圍裙，與打工小哥們拍完合照，然後一同把薯條鮮炸起來。

 

特朗普向顧客送出麥記快餐（美聯社）

 

得麥當勞得天下？

 

　　此時客人們驅車魚貫而至，在傳媒鏡頭前，從窗口接過老特親手送出的麥當勞快餐。雖然老特炸薯條時身上穿的那件襯衫，恐怕值他身邊那些年輕工友們大半個月的薪水，但此時他已經與工友和客人混為一個美國夢大家庭。你民主黨不是善打文宣戰嗎，現在特朗普可要一展真人騷主持人的本色了。政治評論員們看在眼裏，也不得不讚嘆，甚麼七大戰場州？得麥當勞才是得天下啊！

 

　　還是老特了得，居然在最重要的戰場州賓夕凡尼亞，營造出他為美國消費者炸麥記薯條的高光時刻，令小店周遭呈現出一派薔薇色的祥和。他還特意向剛屆60歲的民主黨競選對手賀錦麗致以生日祝賀，歡迎她品嚐老特鮮炸麥記薯條。如此禮尚往來，且問政治學者和媒體大書特書的「美國內戰」還怎麼打得起來？

 

　　確實，今年選戰除發生了三次針對特朗普未遂的政治刺殺外，全美各地的政治對立火藥味，其實比不上2020年特朗普迎戰拜登的那次。當時，政治對立群體不時在兩黨拉票現場爆發衝突，一些保守派人士高調持槍示威的同時，黑人團體亦宣稱要武裝起來以牙還牙，甚至持槍列隊在街上步操。

 

　　相比之下，今年公眾對民主、共和兩黨候選人的逐鹿，甚至是特朗普的連番遭受未遂刺殺，都顯得有點麻木，甚至是冷感。因此，當電影《美帝崩潰》（Civil War）早前播出時，試圖一睹這場內戰爆發起因與過程的觀眾卻感到失望，因為電影並未詳細交代「美帝崩潰」的來龍去脈。

 

特朗普鮮炸麥記薯條（美聯社）

 

　　本欄曾就此指出，《美帝崩潰》的主旨是透過四名記者的「公路之旅」，向陷入嚴重政治對立的美國國內公眾發出警號，不要在「我們的家園」引發戰火。換言之，在現實生活中，無論是主流媒體還是普羅大眾，也許都並不認為美國正面對一場迫在眉睫、槍林彈雨的內戰。鼓吹「內戰」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只是美國政治精英利用社會恐慌，驅使國民支持其內政、外交的文宣手段。

 

賀錦麗擅長「令壞人繩之於法」

 

　　這並不是說，美國兩黨政治對立的尖銳化不值得重視 -- 就在老特鮮炸麥記薯條，營造出勞、資與消費者三方同樂的溫馨片段後不久，一系列「無巧不成書」的事情發生了：首先是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表示，麥當勞「足三兩」漢堡（Quarter Pounders），與西部10個州的一場大腸桿菌疫情爆發有關，已導致49人患病，1人死亡。

 

　　然後，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絡（CNN）引述知情人士稱，美國司法部警告億萬富豪、特朗普最重量級金主馬斯克，其向搖擺州登記選民，隨機發放100萬美元獎金之舉，可能違反聯邦法律。與此同時，民主黨總統拜登還在新罕布夏州為賀錦麗拉票時，一時漏口講出心聲。他說，特朗普視憲法為無物，令民主岌岌可危，必須把他關起來（lock him up）。

 

　　無論是為特朗普提供場地的食店、向他提供政治捐款的金主，還是他本人，都會發現自己因為衛生條例、選舉法，甚至是憲法之規，而面對觸犯刑責之險。這倒是呼應了賀錦麗的政治形象--據她自己和民主黨人宣稱，作為一名前檢察長，她的專長就是「令壞人繩之於法」。

 

特朗普民調支持率節節上升（美聯社）

真實情況下的「美國內戰」

 

　　政治學者和輿論都認為，真實情況下的「美國內戰」，會是在難以察覺的情況下緩慢升級。相對於電影觀眾樂於見到的火爆場景，它倒更可能是圍繞著選舉制度、聯邦與州政府的憲制衝突而展開。共和、民主兩黨在此次選舉中的表現印證了這種危險。

 

　　例如一、雙方都試圖否定對手的競選正當性。就以這兩天為例，民主黨陣營在眼見賀錦麗民調失利後，無論是白宮發言人，還是賀錦麗本人，都槍口一致稱特朗普為「法西斯分子」。

 

　　表面上這只是一種情急之下的競選策略，以增加選民對特朗普的恐懼感。但這種指控，無異於將特朗普及其在民調中佔48%的支持者，統統打成了「美國公敵」，而不是「競選對手」。反過來，特朗普則形容賀錦麗是「社會主義者」，以刺激右翼公眾對她的敵意。

 

　　例如二、雙方都準備好否定選舉結果。由於今次競選雙方的得票可能非常接近，互不承認對方勝利的可能性極高。例如特朗普早在月初雙颶風襲美期間，就質疑共和黨州的選民，可能因為聯邦政府的救災不力，而無法正常投票。共和黨支持者還擔憂，民主黨會利用電子投票系統舞弊。

 

　　而另一方面，賀錦麗亦於日前表示，特朗普可能在計票結束前就宣布勝利，她的團隊已做好了準備。她說：「我們將處理好大選夜和之後幾天的局面，而且我們有資源、經驗和重點。」換言之，賀錦麗暗示，特朗普或以不合點票程序的方式奪取勝利果實，而她已經準備好還擊。

 

賀錦麗和白宮均指斥特朗普是「法西斯分子」（美聯社）

 

　　例如三、選舉制度的憲制基礎受到挑戰，例如民主黨經常抱怨其總統候選人贏得了選民的總票數，但卻因為選舉人制度而最終輸給了共和黨對手。但基於美國是一個聯邦國家的事實，選舉人制度的目的是讓較小州的權益，不被人口密集的大州淹沒。改變這個制度，就會動搖美國的立國憲制基礎，而導致個別州與聯邦政府的矛盾加劇。

 

　　話說回來，其實那天特朗普親臨麥記炸薯條，無非也是在演戲。無論是他的工友還是顧客，其實都是經過挑選的「群演」。來到競選拉票的關頭，特朗普和賀錦麗都要展示與基層同聲同氣，但他倆以至兩黨高層，即使不是身纏萬貫，也是社會精英，無論打出何種旗號其實都和草根距離甚遠。

 

　　共和黨支持為企業減稅，民主黨主要向中產精英放水，兩者其實皆沒有面向日趨擴大的貧富懸殊，而這也許才是比「美國內戰」更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

 

經濟通通訊社評論員　范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