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聯合國官方語言中，中文的文字最精簡，語法也最簡單。文字精簡的妙處，可以令一副對聯中重複出現一個字，但是意思卻不同。語法也可以簡單到同一句話，斷句點不同，意思大不相同。

 

　　此事就發生在中國宏觀政策的基調上。眾所周知，2020年中國經濟面臨了疫情的重大考驗，宏觀政策也曾經處於危機應對模式，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同時寬鬆。及至下半年，經濟復甦順利，央行似乎有收緊銀根的架勢，流動性驟緊，續借環境變差，債務違約數量大幅增加，惹來市場一片擔心。

 

　　去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宏觀政策「不急轉彎」，加上部分公司再融資得以進行，市場焦慮有所紓緩。但是2021年開始，除了農曆新年前之外，中國人民銀行一直在收回流動性，市場利率節節上升。

 

(CNS)

　

　　究竟不急轉彎這四個字怎麼讀？是「不急轉彎」？「不 急轉彎」？還是「不急 轉彎」？

 

　　李克強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積極的財政政策要提質增效、更可持續」，「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精準、合理適度」。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這種提法，已經許多年不變了，關鍵在於如何讀通這幾個字。財政政策的著力點在於提高質量、增強效益，言外之意是財政支出不作外延式擴張，重點是花對地方。無論財政赤字率還是地方專項債規模，2021年的確比上年有所下降，財政政策總體而言是在輕微收縮，當然支出的方向有所改變，下沉到地方的開支有增加。

 

　　貨幣政策的著力點在於靈活精準、合理適度。換言之，貨幣政策也講究適度，靈活地將資金輸往政策屬意之處，重在精準。要收回過度的流動性，打壓熱錢流竄，將資金引導向實體經濟。

 

　　筆者的體會是，2021年的宏觀政策基調正在回歸常態，脫離危機應對模式，聚焦實體經濟，推動和加速轉型與改革，完善和強化以國內市場為主體的雙循環，鼓勵和扶持科技自主創新。如果這個理解是正確的，無論財政政策還是貨幣政策都是穩中略收。不急轉彎這四個字，應該理解為「不急 轉彎」。第一是不急於作出太大的政策變更，穩住經濟，不製造潛在的系統性風險。第二是政策基調還是要變，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已經進入正常化程序。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中國採取了極度寬鬆的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促成了中國經濟的起飛，也帶起全球經濟的復甦，不過這個政策組合產生出巨大的地方債務和失控的貨幣環境，對經濟長期穩定構成威脅。北京吸取了上次的政策教訓，這次及早退出危機應對模式。

 

　　美國則走了一條迥然不同的政策路徑。2008年危機後，美國採取了貨幣擴張政策，但是一直收縮財政政策。這次則同時祭出了天量的赤字財政政策和史無前例的QE政策，而且今年比去年更勇猛。中美兩國今年不同的政策應對，會對經濟復甦、產業轉型、資產價格帶來甚麼樣的差異，中期又有怎樣的變數，且留給十年後的歷史學家去評說。

 

　　本文原載於今周刊，為個人觀點，並非投資建議或勸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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