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5/2024
專訪藝術家霍剛:從水墨到超現實主義、再到抽象,在畫裡尋自己
二十世紀,有那麼一群藝術家為了尋找新的衝擊,離開了腳下的大地,轉折來到香港的港口,漂洋越海地前往未知之地。有些去了法國,有些則去了意大利,展開了旅居生活。後來,有些藝術家回來了,有些則沒有。
在米蘭旅居逾半個世紀的藝術家霍剛則在十年前返回台灣,直到今天。霍剛師承李仲生,是東方畫會的創辦人之一,成員還有蕭勤、夏陽、吳昊、蕭明賢、陳道明、李元佳、歐陽文苑,在當時被稱為「八大響馬」。響馬有強盜之意,皆因畫會有著突破傳統框架的理念,但卻不是單方面接收西方藝術;雖然當時已有主張現代藝術的五月畫會,但於50年代的台灣而言,這些理念還是非常叛逆及超前的。
霍剛1932 年生於南京,7歲時隨家人移居重慶,19歲時再到台灣,隨後因想探索前衛藝術而遠赴米蘭,這一去就是半個多世紀。步入耄耋之年,霍剛依舊保持開朗的心境,言語間透著幽默與活力,完全看不來已經步入了人生的第九十一個年頭。他連續數月舉辦展覽,先來香港(交易廣場)——這個從台灣到米蘭追求藝術夢想的中轉之地,後到南京(金陵美術館)——回歸出生之地,以《再遇・歸來》為名,展示了他畢生遊走在東西方文化的精髓。
在畫裡尋自己
從傳統書畫到超現實主義,再到抽象,每每轉變,都是霍剛尋找「自己」的旅程。回想起對西方藝術的啟蒙,霍剛直言是找到了老師——李仲生。他還記得當時李仲生老師問他,想學甚麼畫?這個問題問把他問呆了,他心裡想,他就是來學畫的。隨後,李仲生解釋:「畫有兩種,一種是技術上,就是畫得好、畫得像;一種是學理上,就是理論。」霍剛回答後者,李仲生當下便說,那你從前所畫的,都是錯的。
霍剛當時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後來他也悟出來了,「其實說的就是要懂得如何表現。」畫有很多種、風格也有很多,構成繪畫的元素更甚,但並非每一樣是適合自己,甚或都用在一幅畫上,多聽、多看,吸收完後便要懂得選擇。「我是甚麼人、我在哪裡出生、我在哪裡生活,我要找到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
霍剛雖然在米蘭生活逾半世紀,但他卻沒有掉丟他的根——書法。自小漂泊的生活然讓他忘了從甚麼時候開始喜歡藝術,但隨祖父霍銳學書法倒埋下了種子,「談及書法,很多人是學著怎麼拿毛筆、用水墨,這個叫運筆;我的聚焦點不在此,而是中國字的結構性。」
繪畫是感覺的經驗
初初看霍剛的畫時,粗略可以總結為幾個大元素——幾何、構圖、色調,而這些元素也讓人下意識貼上「西方」的標籤。然而,他的畫又何止於此。畢加索將人與物拆解為幾何體,解構再重構;霍剛則抹去了書法的運筆與水墨的筆墨功夫,將文字視為結構,重置於空間之中。空間性也是霍剛畫裡一個重要的元素,「它是一種感覺,但也具有真實性。」
有人認為,感覺是一種主觀,但其實感覺也是經驗所得,而他的繪畫就是一種感覺的經驗。當中,他對於空間的理解也並非虛無,而是它跟周遭環境所產生的關係與連繫。
霍剛是一個對生活很敏感的人,他以台灣和香港為例,同樣是高樓大廈,但從建築的厚重、建築之間的距離、空間大小來看,多兩公尺、少兩公尺出來的感覺都不一樣。「畫同樣如此,用甚麼顏色、一筆一劃置於空間甚麼位置,畫面看起來簡潔,但如何用最少表現最多,便是我創作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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