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0/2013
技安說的「靜宜不在浴室裏」
「高齡產婦」和「高齡處男」同樣高危,前者危害生命,後者折騰靈魂。
從小到大,人人說我長得像《叮噹》裏的技安,但我只有技安的外表,沒有技安的性格,沉默寡言,沒有想過開演唱會。聽我說的是《叮噹》不是《多啦A夢》、是技安不是胖虎,已知我是哪個年代的人。四十四歲,沒拍過拖,在公司裏當個小小的倉務員,每天跟男人和汗水打滾。同事偶爾齊齊北上,我不去,他們笑我「高齡處男」,我不明白潔身自愛有甚麼好笑,雖然有時會懷疑只是我阿Q而已。
世界需要愛,只要你相信,其實很氾濫。十多年前新聞節目已訪問賣人奶的農村婦,她說人奶有益,只要能幫助別人,她願意賣。有需要的話,更可即場「餵哺」,功效更好。你相信的話,這是關愛。我需要愛,這些年來儲了一點錢,是我的「關愛基金」。
新一代好學,沒錢交學費,女學生網上尋求援助,我願意動用「關愛基金」助她們上學。鼓起無比勇氣,約過幾個女學生見面。超短校裙大概是她們沒錢買新校服,平日吃得不好,總是手軟腳軟的跌到我大腿上,請她們吃飯,買手袋——雖然她們堅稱這是書包。收到「學費」,偶爾會拖一拖我的手。她們都是讀書人,發乎情止乎禮,這已是極限。
忙了一天,滿身濃濃汗臭,下班後匆匆回家洗澡更衣,為的是今晚跟漂亮的高中生約會。趕到餐廳汗水再次把衣衫弄濕,選了窗邊卡位,抹去額頭的汗,看看手表,七時許,離約會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不知不覺點了三杯凍檸茶,時間跟杯裏的冰粒一同溶化,差不多八時半,又被放鴿子。通常不會再有下文,可能有事,又或離遠看見我的樣子已嚇跑了,怪不了誰。
猶豫該不該離去,收到她以Facebook發出的短訊:「補習還未下課,不能來。」還好,至少有交代。
「對不起,要你專程出來送我生日禮物。」收到第二條短訊。下星期是她生日,我知道她手機壞了,所以送她手機作見面禮。她不貪心,提我不要送iphone 5s,炒得很貴,Samsung可以了。
「不打緊,改天——」
「我請表姐來取禮物,不想你白走一趟。」她打字比我快得多,果然讀過書。還看餐廳四周,她的表姐在哪?茫然之際,女子一屁股坐在眼前,是她?有點面熟。
「她不會來。」斬釘截鐵,女子很有個性。
「我......我知。」望著面前的玻璃杯,我不習慣眼神接觸。
「太好,我走了。」就這樣離開?不是來收禮物?
「喂。」把她叫住,「代我交給她。」把放有禮物的公文袋遞給她,她猶豫了一會,在我催促下她收起離去。
有些事我是明白的,反正沒朋友,花錢買一個渺茫的希望不為過。當人奶變成愛心產品的今天,有甚麼不可行?可以的話我也想補補身。我沒有難過,反正來不及,另一個陌生女子氣沖沖的坐下。
「你是技安?」比剛才的友善,我點點頭。
「我是她表姐,手機呢?」更斬釘截鐵,她聽到我把手機交了別人,氣得拍枱罵我笨,七孔生煙的離開。早已滿座的餐廳愈見熱鬧,不過兩分鐘,第一個陌生女子跑過來把手機還我。
「看來要找的人不是你,不好意思。」多得她的錯失,不該送出的禮物陰差陽錯回到我手上。
「打擾了,再見。」她轉身離去,不知哪來的勇氣把她叫住:「唏!」她停下來,我不敢看她的臉。
「你幫了我很大的忙,被放鴿子,」我的手不由自主抖震,全身冒汗像被火燒一樣,「可......以陪我吃晚飯嗎?」我的媽!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太好!這下子不用等位。」她徐徐坐下,手袋放在一旁,「加班還沒吃飯,快餓死!」攤開餐牌,「請記住,誰也不用請誰。」
偷偷看她一眼,平凡不過的OL,沒有辮子,也不是粉紅色短裙,卻是跟我共進晚餐的靜宜——是靜宜不是靜香,她明顯離穿校裙的日子已很遠很遠。
靜宜幾乎是《叮噹》世界裏唯一的女生,是各人唯一想接觸或可以接觸的女生。今晚靜宜不在浴室,打開隨意門不會見到她洗澡(雖然我想看),因她跟我吃晚飯。
後來才知,她是公司同事,大家叫她愛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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