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2016
天價天目盞
一談到天目盞,我不期然想起遠在東瀛的麗人Midori,亦一定想起她穿上高貴、美麗的和服帶我參觀靜嘉堂文庫美術館的曜變天目茶碗時美艷不可方物的樣子。張姑奶奶曾經說道:「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我與Midori的感情,當然亦毫不例外。
建窰天目茶碗在南宋時是文人雅士、販夫走卒鬥茶時所用的茶碗。據聞南宋時的茶是乳白色的,正好與深啡色、黑色的天目茶碗互相輝映。
文人雅士用高級的天目盞,如油滴天目、兔毫天目、禾目天目;老百姓和販夫走卒用的卻是一般的天目盞,另外還有在圈足內刻上「進琖」、「供御」款的天目茶碗,相信是供應宮廷所需。
天目茶碗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於中國大陸大量出土。我還記得九十年代初,在上環永吉街誠利商場,天目茶碗是以十只一堆地賣,由幾百元至幾千元一只不等,超過一萬一只的,當時已可稱為頂級貨。
當年誠利商場是走私客的集散地,是賊竇,亦是考眼力的地方,因為真的假的文物全堆放在一起,眼力好的,食「仙丹」很容易,眼力不足的,中招買了假貨更容易。
當年有一個台灣行家的名字帶有「忠厚」兩字,但做人一點都不忠厚,最拿手的好戲是開期票買貨,再拿回台灣出售,賣得出就即刻回香港找數,賣不出就一、兩個月人影不見,所有做正當生意的香港行家都怕了他。
有一次他又想重施故技用期票買一件青銅鼎,但給賣家識穿,叫他換一張當天支票,他就拖到下午四點半才開票,以為支票當天不能存進銀行,拿著青銅鼎就跑去尖沙咀,想賣給另一個行家賺差價,誰知那個行家一眼便看出三隻腳斷過,當然不買,他又匆匆趕回誠利商場退貨,對方卻跟他說不能退,何況支票已存進銀行。
他的戶口根本就沒有錢,第二天當然彈票。店主是一個賊婆娘,做生意從來都不老實,她以為出手了一件破爛青銅器,誰知卻遇上一條光棍,最後當然是兩不討好。
建窰天目茶碗當年的賣價也不貴,幾千元至一萬已可買到一只品相不錯的天目茶碗,兔毫、銀毫漂亮的,賣價亦大槪在二、三萬元之間,油滳天目我卻從來沒有見過。
前年我將一只兔毫天目碗賣了給一位日本籍熟客,亦只是賣了十二萬。
去年臨宇山人的藏品於香港佳士得拍賣,其中一只平平無奇的建窰兔亳盞以3,440,000拍出。這3,440,000之拍價中,我相信佔了九成以上是因為傳承歷史provenance和收藏家臨宇山人的名氣,因為這類碗的市價只在200,000-300,000元之間。
這只碗包了新的銀邊,證明這只碗一是崩口,一是曱甴口,更加不值3,440,000這個價錢。
強國人有的是錢,欠缺的是名氣和眼光,花三百多萬買一件臨宇山人的舊藏在儕輩之中炫耀,當然是物超所值。
臨宇山人另一件藏品「南宋油滳天目茶盞」最近於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上亮相,估值150-250萬美元,經過幾十輪競價之後,最終以1,170萬美元拍出,折合港幣9,000萬元,遠遠打破了2011於倫敦拍出近1,000萬港幣的建盞拍賣記錄。
這只「南宋油滳天目茶盞」身世顯赫、傳承有序,並於1935年被日本政府評為「重要美術品」,地位僅次於三件矅變天目茶盞。此盞最終能拍出1,170萬美元,除了因為傳承歷史可追溯到十六世紀之外,與茶盞本身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不無關係。
上述兩件都是天目茶盞,亦同樣是傳承有序,一件拍出3,440,000,另一件以1,170萬美元拍出,原因何在?「建窰兔亳盞」的傳承歷史只得幾十年,器物本身亦比較普通;「南宋油滳天目茶盞」傳承歷史可追溯至十六世紀,期間的收藏家不乏在歷史上留名的顯赫人物,如日本戰國時代著名謀士、豐田秀吉的軍師黑田官兵衛(1546-1604),器物本身亦是在市場上千載難逢的天目茶盞精品,最終拍出1,170萬美元的天價,我絶對不會驚訝,畢竟這類珍品在未來幾十年亦未必在市場上再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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