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6/2014

《我是落花生的女兒》秉承父訓面對命運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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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馬靄媛

    馬靄媛

    曾任香港大學新聞及傳媒研究中心項目經理及中文新聞寫作課名譽講師;職業訓練局高級傳媒主任及編輯;《香港經濟日報》及《明報》首席記者,擅長撰寫專題及人物訪問,醉心文字世界,相信知識可豐富心靈、啟迪人生。著有《這個記者夠彆扭》人物訪問集及《愛是不能埋-謝婉雯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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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著名作家許地山的散文《落花生》,影響了幾代年青人:「做人要做有用的人,就像花生的果子埋在地下,成熟後才被人挖出來……。」許地山的幼女許燕吉,卻能把這教誨銘記於心,寫於八十高齡的《我是落花生的女兒》,是體現落花生精神的明證。

 

書名:我是落花生的女兒

作者:許燕吉

出版:湖南人民出版社

(讀本由商務提供)

 

  許燕吉的《我是落花生的女兒》本取名《麻花人生》,形容命運的扭曲,同時作為「歷史的佐證」。去年十月出版後三個月,她與世長辭,享年81歲。這書成為她留給世人最寶貴的禮物。就像齊邦媛的《巨流河》,這自傳是近代中國人苦難的縮影,書中寥寥數語總結許燕吉「被時代的浪潮從高山捲入海底」,動盪的一生:「國家幹部變成了鐵窗女囚,名家才女嫁給了白丁老農,其間的艱辛曲折、酸甜苦辣,稱得上傳奇故事。」

 

  許地山47歲在香港猝死時,許燕吉只有八歲,回憶中,最快樂是有父親作伴的童年,短暫而甜蜜。她記得,家中有慈父嚴母,生活富足安穩,但隨著父親逝世,她一家的命運也和中國人的命運契合,「天崩、逃亡、輾轉、讀書、風雨、碾壓、心碎、絕望、飢餓、掙扎、迷惘、寧靜,這些標籤拼成了我八十年的人生。」

 

  她經歷日本人侵華、香港淪陷、文革、被打成右派入獄,受盡政治洪流的折磨,個人遭遇也不如意;孩子夭折,和丈夫離異,出獄後四十多歲,為生活嫁給一個陝西老農,之後發現,她的反革命罪給錯判了,十一年的牢獄也白坐了,不知是怨是恨。

 

  許燕吉性格率直,立場鮮明,筆觸處處見光明積極的態度。獄中被幹部設局試探是否暗戀某人,她坦承鍾情某男犯,殊不知這話卻害某人加刑。丈夫在她陷獄時狠心和她劃清關係,事隔多年她寫信給前夫,以表不記恨,信中仿照離婚判決書的格式,寫上「尊敬的原告」和「誠實的被告」,後又加上:「我善戲謔,請勿介意」,又把前夫的毛巾物歸原主,說那曾帶給她「些許溫暖」之物,卻同時令她想起「那風雪的嚴寒」……,態度既坦然,話中有深意,盡見文人風骨。

 

  她是大學生,出獄後卻嫁給一個目不識丁還有個兒子、較她年長十年的農夫,許燕吉叫他「老頭子」。本來平反及復職後有人勸她離開,老頭子反過來對許燕吉動之以「理」道:她留下來,一‧老來有人照料,二‧她已一把年紀,難再找意中人;三‧她想找也沒這魅力了。豈料許燕吉回敬他說:一‧她不用誰照料,二‧她若有需要仍有「本事」立即找個情人去。兩夫婦舌劍唇槍的一幕,叫人捧腹,反映兩口子早有心靈默契。晚年她和老頭子出遊的合照,均笑得燦爛,可見兩人的感情已昇華為比愛情深厚的親情。

 

  事實上,許燕吉從沒打算離開老頭子。媒體雖視這為「不尋常婚姻」,她卻坦言:「我對婚姻還是嚴肅的,即使沒有愛情,也是一種契約。這老頭子沒有做甚麼傷害我的事,十年來都和平共處,不能因為我現在的社會地位變了,經濟收入提高了,就和平共處不了。再說,這老頭子已老,沒有勞動力了,我有義務養活他。」

 

  許燕吉於今年一月逝世,喪禮簡單低調,外界覺得儀式孤清,事實上她像父親許地山,一生光明磊落,無怨無悔,貫徹樸實無華的落花生精神。書中後語透露了她人生的平凡心願:「我相信快樂得自己給自己找的道理。雖然老了,幸無大病,遺體捐獻手續已辦過,做一個高級的阿Q,等待自然規律的勝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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